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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之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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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覺得我上輩子大概欠了這何家兄妹什麽債,今生來還了,在聽完何琨的敘說後,我半悲半苦的這麽想著。但是何琨最後又跟了一句,好似給我這垂危病人註入一針強心劑,“他願意出報酬的,”何琨道,我支楞起耳朵開始等那串動聽的阿拉伯數字,但何琨話題一轉,續道,“我朋友本來就說這個忙不要我們白幫,只是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我妹妹拒絕了。可是何琦現在這樣……唉,六爺爺說,調養個兩個月是至少的,所以我就找了我朋友,跟他說明了一下情況。我朋友很著急,他的事特別急,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人,我就想到了你,然後,就,呃,那個向我朋友推薦了你,我朋友立刻說,何琦的情他能承,你的當然不能,所以他願意把報酬再增加點……”他繞半天不說重點,給我急得……

“多少啊?”我索性主動出擊,“報酬?”

“五千。”何琨的聲音有點小。

我真失望呀,太少了呀!要是出點什麽事,還不夠我打點的,比如說去一趟陰陽路找老顧開個門就要1000……

“哎,木子,我知道錢有點少,但是這五千是我朋友所有的家當了!”何琨撓頭嘆道,“他為了他未婚妻的事已經大半年沒有工作,四處求醫拜佛詢道,原來打算結婚用的那點積蓄都花光了。所以何琦才想著無償幫他一次……”

“那……”我在肚皮裏糾結著,想拒絕,話到嘴邊變成了一個,“行啊……”我恨不得把自己舌頭給打個結。

何琨眼睛一亮,臉上漾出大大一朵花來,又是感激又是高興的繼續搓起手來,口中直道,“謝謝了,真太謝謝你了!木子,嗨,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好,以後有用得著我們兄妹的,你一個吩咐我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!”

“唔,好,”都這樣了我還跟他客氣啥?我道,“那你把電話號碼留我一個。”

事情具體是這樣子的——以下描述的確很具體,因為它出自話癆大神何琨的描述——

話說,何家兄妹有個關系很好的朋友,一個月前來找何琦,請她幫個很急的忙。幫的這個忙很奇怪——至少我聽起來是——他要借何琦一用,要何琦跟他一起去一個地方。

該朋友,性別男,非道中人,有一個未婚妻。大概八個月前,他的未婚妻和幾個朋友一起出去玩,背包自助游那種,去了雲貴交界的一個山溝溝裏,據說那裏風景秀美得奪人呼吸,而且游人極度罕至,簡直原生態得不能再原生態了。

未婚妻在那美美的呆了十天,可是,回來後沒兩天就開始不對勁了。

先是憂傷,一點兒小事就開始掉眼淚,水龍頭沒擰緊了,憂傷,過馬路和人擦了一下肩膀了,憂傷,上班時被主管瞪了一眼了,憂傷……發展到最後不敢出門,請了長假窩在家裏。半夜不睡,或者一睡即醒,好幾次何琨的朋友從夢中醒來,看見他未婚妻抱著膝眼神幽幽的看著他,眼淚把被單打濕一片。

哄也哄過勸也勸過,都不抵事,發展到最後未婚妻開始在家裏砸東西,碗啊瓶子啊,能砸的全都砸了。他送未婚妻去看過醫生,診治了一段時間後,醫生給何琨朋友的建議是送精神病院,說是深度抑郁癥,再發展下去,未婚妻就會有嚴重的自殺傾向。

何琨的朋友很愛他的未婚妻,當然不願意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受罪,於是開了藥在家照看她。一日三餐餵藥餵飯,寸步不離精心照料,就這樣,未婚妻的病情開始好轉。何琨的朋友很高興,又鞏固了一段時間後他就去上班了——人不能坐吃山空呀——可是,只要他一離開未婚妻身邊,未婚妻就開始犯病。

這次不再憂傷了,是暈厥,一暈能暈好幾個小時,臉色蒼白,呼吸弱得跟沒有似的。醒來後就說餓,吃很多很多東西,多到肚皮撐得像懷孕五個月。好幾次都是何琨的朋友從他未婚妻手中把食物給搶走,否則她肯定能把自己的肚子給塞爆。

後來終於有一天,未婚妻從一次暈厥中清醒過來,對何琨的朋友說了一句話,她說,要救她,就送她回情寨……

情寨就是他們當初旅游去的那個雲貴交界的山溝溝。

何琨的朋友覺得蹊蹺,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租了輛車帶著未婚妻上了路。說來也奇怪,一進貴州地界,未婚妻就清醒過來,精神雖然萎靡,但吃喝拉撒一切正常,而且越往裏走精神越好,到後來就和常人無異了。何琨的朋友不認識路,進山後的路全靠未婚妻指。他未婚妻平常是個超級路盲,進了山後竟然化身人肉GPS,哪拐彎哪岔道,連一條羊腸小道都記得清清楚楚。

就這樣,兩人一路順利的來到一個藏在大山深處的寨子。

進了這個寨子後,未婚妻興奮極了,四處走著,邊向何琨的朋友述說上次來時的情景,最後帶著他來到一個木板吊腳樓外,說,上次他們就在這家暫住,現在她還要住這。何琨的朋友拗不過未婚妻的執著,只好將她單獨留在寨子,說好了讓她在這裏養養身體,恢覆一下精神,一個月後他再來接她。

話到此處何琨本打算向我描繪一下山裏風景是多麽美妙,但被我一語打斷,“說重點!”

重點是,一個月後,何琨的朋友去寨子接未婚妻,卻找不到了。

“找不到未婚妻了?”我追問。

“不是,”何琨搖頭道,“是找不到寨子了。”

我哂笑,“不就是找不著路麽,很正常,買份地圖看看不就行了?”

事情當然不是一張地圖能解決的,上次從寨子裏出來的時候為了幫何琨的朋友順利出山,他未婚妻特意給他畫了張很詳細的地圖,所以第二次進山時,何琨朋友就是靠著這張地圖指路。一路延向深山,在就要馬上進寨子時候,路變了。

“本來應該向右拐的彎,卻變成了向左,”何琨道,“我朋友覺得奇怪,但是也沒法,就順路開,一直開進去倒也看見了一個寨子,但不是上次來時的那個。”

“哦?”我好奇起來,“肯定麽?”

“肯定!很肯定!”何琨幾乎拍胸脯的保證著,“路肯定是沒錯的,寨子也肯定不是原來那個!後來我朋友下車問路,問起這個情寨來,人人都搖頭,要麽說不知道,要麽什麽都不說掉臉就走。”

我摸摸下巴,“寨子有問題?”

“我也這麽覺得!”何琨應和,“後來我朋友在山裏來回繞了很久,也看見了不少苗寨,但都不是他未婚妻去的那個,問路也問不到信息,奇怪得很!”

“會不會是地圖畫的不對?”我再問。據我所知,女人在認路方面天生是弱項,更別說把路畫在紙上了。

何琨道,“後來我朋友也這麽想,只是他上次離開時就是按照他未婚妻畫的地圖順順利利的出了山,沒道理進山的時候地圖就錯了。我朋友想不通,就在一個還算熱鬧發達的鎮子停了車,找到網吧上網搜,想看看這個情寨到底在哪,有沒有正確的地圖。但是,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。”

“後來呢?”我的興致開始濃厚起來,一個莫名消失的毫無記錄的苗寨?這事挺有趣喲……

後來,何琨的朋友在雲貴邊界轉了整整三天,兜裏錢都換成了油,熬不下去了只好打道回府。返回北京後他第一件事就是找上次和他未婚妻一起進山的人,一來想問地址,二來想看看他們的身體有沒有出事。他們都很好,沒有像他未婚妻那樣,他們也很願意提供地圖,雖然畫出來的地圖或多或少有些差異,但大致和他未婚妻的那張一樣。

何琨朋友是分別找的那些人,所以也排除了他們串通起來欺騙他的可能。實在無法下,何琨朋友只好辭職並開始走南闖北,一來想找有用的線索,二來想自己學點道學本事。

聽到這裏,我出聲打斷了何琨的話,“他想學道?”在得到何琨的肯定答覆後,我再問,“為什麽不找你呢?”

“我們家家規嚴的很,道法不能傳外人,否則就要被驅逐出家族。”何琨道,“我朋友知道這一點,所以沒有來找我。”

我再問,“他要學道幹嘛?”

“因為他覺得那個寨子有問題,為什麽順著路走都找不到的原因,很可能是中了類似‘障眼法’這樣的法術。”何琨嘆,“我以前閑暇時也愛跟他喝兩盅,吹吹牛皮,這些術法的東西都是我吹給他聽的,想不到他一聽就聽進心裏去了。”

我還有一個疑惑,“他幹嘛自己這麽辛苦?直接找你們不就好了?”

聞言何琨瞠目,好似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想過,半晌後道,“這個,我不知道,他也是最近才找到我的。我奇怪為什麽他一下消失這麽久,問他,他才告訴我這些,然後就便和我提起想請小琦出山幫他個忙。”

何琨這個朋友到底想讓何琦幫他什麽忙呢?為什麽要何琦而不是何琨呢?原因也有幾分奇怪之處。

就在這個朋友四處游走學道的時候,他也不忘打聽‘情寨’的具體消息,也許是皇天不負有心人,還真叫他發現一則。這則消息登陸在某個驢友網的公共論壇上,發起人是一對情侶,說是邀請同伴一同前往愛侶們的天堂——情寨,該地地處雲貴交界,藏於深山之中,唯有有緣人才能得見,但凡愛侶來過此地,必定會傾心相愛相守一生,連死亡也無法將兩人分離。現誠招天下驢友,一起探秘這塊神奇的土地,共同締造不朽的愛情傳奇。

就這麽簡單而煽情,後頭跟著便貼著旅游預算和行程表,另外還有一張簡單的路行地圖和一幅情寨的風景照。正是那張風景照片加強了何琨朋友對此則消息的確信不疑,照片裏的那棟吊腳樓看模樣八成是他未婚妻借助的那棟!

發現了這則消息何琨的朋友簡直欣喜若狂,他立刻點開後附的鏈接開始報名。鏈接頁面剛一打開便是一個選擇題,“本活動只邀請情侶參加,假如您尚未尋獲您生命中的另一半,請點擊‘退出’,假如您已與愛侶同沐愛河,請點擊‘下一步’。”

看到這個,何琨朋友毫不猶豫點擊了‘下一步’。

下一頁是規則,不厭其煩翻來覆去的強調,參加活動者必須是一對情侶,‘必須’這兩個字出現了很多遍。何琨朋友心裏便有些沒底,他是去找未婚妻的,所以只能一人參加,不知道這樣算不算違反了要求,於是又翻了一頁,找到了組織者的姓名和聯系方式。

按照電話號碼撥過去,接電話的是個女孩子,便是組織者之一,叫做周陌然。她初時很熱情,但在聽完何琨朋友的解釋後,就很為難,說她很同情他的處境,但是她不能接受他的報名。無論何琨的朋友怎麽說怎麽求,那姑娘就是不松口,最後丟下一句他不符合要求不是她的問題她也沒辦法就掛了電話。

何琨朋友沒有打退堂鼓,找了半年終於找到點希望他怎麽會放棄?所以他還是不管不顧的繼續把頁面翻下去,後一頁是填男方資料,什麽身份證聯系電話工作地點出生籍貫怎麽詳細怎麽來,估計大部分有興參加活動的看到這一頁都會選擇放棄,不就去旅個游麽至於要把祖宗三代全端上桌來供人檢視?當然,何琨朋友一項一項認真的填了,填完後翻下一頁,是女方資料,他也按照未婚妻的狀況給填了。

填完後何琨朋友就犯了難,他怕就算這樣強行報了名,到集合時別人一看他就一個人沒準會半路把他丟下,所以他得找個幫手,一想就想到了何琦。首先,何琦是女的;其次,何琦是他好朋友的妹妹;第三,何琦會道法而且身手不錯。

就這樣,他便和何家兄妹聯系上了。

聽完何琨的這一番長篇大論,天已經黑透了。期間我也沒閑著,暗示了幾次,他就帶我來到旅店的餐廳吃飯。他沒怎麽吃東西,光顧著介紹了。等他說完,我已經酒足飯飽,於是催著他也吃點兒。這裏的食物雖然比不上我在H市住的那個五星酒店,但也比包子強太多。

喝著消食茶我問,“那個什麽,旅游,什麽時候出發啊?”

“好像是三天還是四天後,”塞著滿嘴食物的何琨於牙齒縫中擠出空間來回答我,“先到貴陽碰頭。”

“我還得先去貴陽?”我不滿撇嘴,五千塊已經是白菜價了,難道路費我得自己掏?

“哦,不不!”何琨吞了口果汁把嘴裏食物咽下,“我朋友會來這找你,你們先認識一下,然後一起出發。”

我皺著眉琢磨,怎麽看都一樁很不靠譜很沒賺頭的生意。何琨沒註意到我的情緒,繼續道,“要是你沒意見,我現在就跟我朋友說,他可以馬上來這裏見你。”

我還能說什麽呢?除了嘆氣……

但我阻止了何琨掏電話的手,道,“今兒就算了,我想早點歇歇,讓他明天來吧。”何琨張口說了個好,我又改了主意,“哦不,明天也不好,後天吧,反正離出發不是還有幾天麽。”

何琨繼續說好,然後跟我說,“那我等下去把房間續一續,嗨,你幫我們這麽多忙,真是……嗨,我真不知道說什麽好!木子,以後有用得到我們的地方,盡管說!千萬別客氣!”

我邊聽邊點頭,心說,這話何琨可是第二次說了,是不是以後可以麻煩他兩次?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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